• 刺绣除了要用到针线外，还会用到镊子等其他工具。

体验职业：刺绣师

体验地点：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

“费精神刺绣，裁成云锦，今朝喜遇，弱线添长。”在唐诗宋词中，有不少描写刺绣画面的诗句。刺绣曾是古代女子必须掌握的一门手艺。才子佳人相会，少不了姑娘送出一份用心刺绣，精心制作的荷包、香囊、手帕等。

时光荏苒，如今会刺绣成了一门稀罕手艺。几经寻找，记者来到了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，在这里找到了几位刺绣师。

慢工细活，一件绣品绣一年

在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二楼大师工作室中，有一方专属刺绣师的天地，那就是资深杭绣师陈水琴的工作室。采访当天，记者采访到了陈水琴的学生和几名刺绣爱好者。

上午9时许，记者来到了博物馆，刺绣师们早已落座，低头专注各自手上的绣品。

王梅是陈水琴的学生，眼下她正忙活着绣两只黄色小奶猫。小猫咪并排趴在绿色草丛中惹人怜爱。记者走进细看，其中一只猫除了眼睛处空着外，身体部分已绣好，看着绣得挺逼真。是不是马上就完工了？

“早着咧！除了眼睛外，小猫身体上的毛发还要再绣上两三个月。”王梅笑着介绍说，刺绣不是绣上一层就可以的，好的绣品就像油画一样，是层层叠加出来的。

记者随后走到了其他人身边，看看他们绣的是什么。一圈看下来，绣花、鸟、虫、鱼都有。据悉，刺绣入门一般从花草开始，然后才是动物。动物的刺绣手法更为复杂，手艺不到家，绣出来的动物看着便死板，不够灵动。

记者发现当别人都在一针一线绣得认真，刺绣爱好者莉莉却忙着拆线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“绣得不太好，拆了重绣。”莉莉低着头，有些不好意思。

聊到了拆线返工，旁边的几位绣师打开了话匣子。你们都拆过什么？“什么都拆过。麦穗你拆过么，简直一个头两个大……”另一位刺绣师周秀萍接话道。

拆了绣，绣了拆，直到绣出自己满意的模样，大约是每一位刺绣师都爱自己跟自己较劲的地方。王梅补充说，对自己严格要求才能出好的绣品。精益求精之下，刺绣师忙活一年，能出一件稍微大一点的绣品就不错了。

杭绣，刺绣针法多样百变

苏州有苏绣、广州有粤绣、湖南有湘绣、成都有蜀绣，而杭州也有独具地方特色的杭绣。杭绣讲究针法，包含了平绣、乱针绣、叠绣、点绣、串珠绣等诸多针法。

杭绣盛于南宋。直至清末明初，在杭城擅长刺绣的手艺人仍有二三百人。陈水琴便是杭绣的代表人物，是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。

知道记者此行想体验一下刺绣师工作，王梅将记者带到一名爱好者身边。这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小陈，今年刚上大一。去年暑假小陈便来到工作室学习刺绣。

小陈学的是设计专业，她说美是共通的，相信刺绣会给她今后的工作带去助力。

因家住在滨江区，距离比较远，每天早上7点多小陈便出门往博物馆赶。现在，她手上正在绣的是去年尚未完成的作品，一朵略繁杂的花，好在用线比较粗，相对来说比较好绣。

“咦，花蕊上的驻头是怎么绣的？”记者好奇地问道。

“这个叫打籽针法。”所谓“打籽”是指用线缠绕针一至三圈，然后在起针点或旁边落针，成粒状小圈。绣一针，形成一粒“籽”。

跟随小陈的指导，记者也上手试了一下。一番尝试发现，绣出一粒籽不难，难的是每一粒籽大小都要差不多，着实不容易把控。

试手的过程中，记者发现绣品上有不少多余的线头，一直这么放着肯定不行，这要如何处理？

小陈接过绣针开始示范。只见小陈在下针的时候落在了线头附近，随着针刺破绣布，线头也被顺带带到了绣布背面。

“这样，线头就看不见了！不过绣布的后面太乱了，没法看。我们陈水琴老师可厉害了，她会双面绣。”小陈羞涩地说，刺绣里面的门道很多，她现在入门都算不上。

双面绣不仅小陈不会，王梅这样入门早的“师姐”也不会。“双面绣得把一面的针脚完全隐藏起来，并绣出其他的图案，两面的针法、色调都不相同。这可是技术活，比单面绣难了十倍不止。”

王梅打开橱窗，为记者展示了一幅陈水琴的双面绣作品《憨甜》，一面是憨态可掬似睡非睡的小猫；另一面则状态截然相反，是一只两眼炯炯、精神十足的小萌猫。两只猫咪的样子、状态皆不相同。

千针万线，没有捷径

“入门至少要五年的时间。”路过的王梅说，她跟随陈水琴学习五年，也只能说是刚刚入门。

耗时这么长，那么刺绣又难在哪里？陈水琴常教导说，刺绣讲究审美，要有自己的对美的把控。即便对着同一幅样品，不同的人绣出来的成品千差万别。仅仅是动物身上毛的色彩搭配、颜色前后深浅、走向都因人而异。

看不出来是绣品的绣品才是好的。同样是绣动物的眼睛，技术到家的能绣出活灵活现，像是拍下来的照片一样；技术不到家的，绣品透出呆板遮不住。

一般刺绣前，绣师会将所要刺绣的图案轮廓拓印到绣布上，细节部分则要自己琢磨。有美术功底的人学习刺绣上手更快。没有美术功底也能学，则须花更多功夫。

“刺绣没有捷径，即便有美术功底，不下苦工也没用。只有在不断地操作中锻炼，才能在针法、配色等方面提升自己。”王梅重新坐到了绣架旁，拿起了针线。

其中，王梅口中的配色关乎到刺绣的成败。刺绣的线色达到千种以上，每种颜色从浅到深有二十多种之分，一件作品有时要用到多达一二百种颜色。

说着，王梅换了一根颜色稍浅一点的黄线，开始分线。一根线分成了2股、4股、6股。王梅说，她最多能将一根线分出36股。36股是什么概念？比毛发还细，即便在灯光下，不顺着绣师的手去细找，都很难看见。

用如此细的线去刺绣，绣品是要绣的猴年马月？

“这个是省不得的，刺绣过程中会经常用到分线。你看，我这只猫最外沿的用的就是自己分出来的线。线要是不够细，绣上去就没有柔软的感觉，看上去很假。”即便用这么细的线去绣，王梅针下的每一根猫毛都不是一针而成，而是一针接着一根连成。

“刺绣的时间是省不出来的。你偷懒，缺针少针，最后的绣品骗不了人。没有点耐心，真心做不来这份活。”王梅最后笑言道，刺绣师可不是人人都能胜任。

记者手记：守得了清贫，留得住“绣美”

五年才入门，平均一年才能完成一件绣品，刺绣师平时的收入怎么样？是不是也像石雕等作品，费事虽长了些，但价值不菲。王梅听后摇了摇头，而是说了句“要想赚钱别学刺绣”。

王梅指着工作室内的人介绍，有来自下沙的，本职是会计工作，抽空过来学习刺绣；有现在是家庭主妇，因为喜爱所以来学刺绣，不在乎收入；像王梅作为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大师带徒，杭州市政府每月拨款2000多元补贴。

“2000块交了社保后也就剩一半。要是外地人，还需要租房子，估计吃饭都是问题。所以，要是想赚钱别来学刺绣。”王梅细细分析道。

绣好的成品不能卖么？“卖给谁？卖多少？辛苦绣一年，若是卖个几万块，大部分人还是不接受的。卖便宜了，自己也不甘心，毕竟一年的心血。”王梅的话得到了其他绣师认同。

学习刺绣五年，王梅共有四件绣品。如今，王梅的绣品一件被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收藏，一件被作为交流礼物送给了国外友人，其他两件自己裱好收在家里。

“耐得住寂寞，守得了清贫”是王梅最常听到老师陈水琴叮嘱的一句话。

不忘初心，方得始终。“我们本身就不是奔着钱来的，是因为自己喜欢才来学习刺绣。能作自己喜欢的事情，延续这份难得的传统技艺，就是一件快乐的事儿。”王梅的笑脸灿烂而自信。

来源于人民网—浙江频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