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，若稍不留神失了分寸，便得从头再来。

体验职业：剪纸师

体验地点：杭州河坊街

除夕过年，家家户户窗户少不了贴上几张喜庆的剪纸窗花，寓意新年红红火火。

别小看剪纸，一把剪刀，可剪出大千世界里的千姿百态。吉祥字是基本功，各式各样的动物也难不倒剪纸艺人；卡通人物、真人小像层出不穷……百年传承，我们看到的剪纸作品越来越丰富。只有想不到，没有剪纸艺人剪不出的。

在杭州河坊街上，便有这么一家手工剪纸店铺。

多看、多练、多悟

剪纸店位于河坊街道路中间。一间不足三平米的木房子，里里外外摆满了剪纸作品，三潭映月、雷峰夕照、十二生肖、崔莺莺小像等，款式繁多；外搭的棚子下是一张桌子，桌子上放的是快剪人像样品，有情侣合照、单人萌照以及卡通造型。

摆摊的小姑娘叫程慧敏，今年21岁，来自安徽。两年前，程慧敏跟着朋友来到了杭州。偶然的机会得知河坊街的剪纸摊招实习生，程慧敏报了名。不成想，这剪刀一上手转眼就是两年。

程慧敏主要学的是快剪人物小像。剪小像难不难，难在哪里？关键是得静得下心来。剪纸，需要靠自己去悟、去练习。每个人拿剪刀的习惯不一样，没有固定的手势传承。别人教得再好，自己不顺手也是白搭。

最近几天，程慧敏正在学习新样品——石塔。记者有心学一学，程慧敏从桌上的小盒子内先拿出了红心和石塔两个图案，让记者先练手。

剪红心和石塔在记者看来没什么大难度，一会儿照葫芦画瓢剪了出来，自我感觉还不错。

“你这个石塔的塔尖应该更细长一点，会好看很多。”说完，程慧敏接手，帮忙修整了起来。修剪后的石塔果然看起来更有灵气。

紧接着，程慧敏打开手机，找到一张朋友的照片，比对着照片开剪。三下五除二，用了不到5分钟的时间，程慧敏便给记者剪出了个人物小样，高鼻子、大眼睛、波浪卷长发，与照片颇为相似。

真正开始剪人像，记者却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。从头开始剪，还是从鼻子开始？发丝中间要剪掉一部分么？听到记者一连串的问题，程慧敏给出了她的回答，照着图案剪，手法上没有硬性规定。

最终，记者从头发开始下手。剪着剪着，一个不小心，鼻子剪断了；衣服领子剪错位置了；人物脸瓜子脸变成了大胖子……剪好之后，小人像惨不忍睹。

程慧敏看了后安慰记者道：“还好啦，第一次剪这样已经不错的了。”为了印证所说的话，程慧敏从手机中翻出她的第一次人像剪纸作品给记者看。

程慧敏有些害羞地说，最开始，她也是名生手，算是从零学起。小老板、师兄在前面剪，她就在后面看着。单是为了剪出好看的心型和双喜，程慧敏就练习了一个半月。

一年的锻炼，程慧敏的剪人像手艺基本上手了。比对着真人或者看着照片，不到5分钟，程慧敏便能完成一幅不错的人物小像。原本摊位是由老板郑仙云的儿子负责，也逐渐转交到了程慧敏手中。

寒风中翘首等待

街头摆摊，天气是大敌。知晓要在室外待上半天，记者事先做好了防寒措施。不仅穿上了过膝羽绒服，今年未曾上脚的雪地靴也穿上了。

程慧敏比记者包裹得还严实，羽绒服加身、雪地靴护脚，手上还握着热水杯暖手，羽绒服帽子也始终戴在头上。即便记者拍照时提议，摘掉帽子拍会好看一些，程慧敏也因怕冷推拒了。

受天气影响的不仅仅是程慧敏的体温，还有她的生意。河坊街是杭州的旅游街区，程慧敏的客户基本上是往来游客。

程慧敏的工作时间早10点到晚10点。采访当天，早上10：30分左右，一名小姑娘和奶奶光顾了剪纸摊。

“姐姐，这个鸡我要一个，怎么卖的啊？”小姑娘问道。

“35块，带相框的。你这是要送给谁呀？”程慧敏一边拿相框一边回问道。

小姑娘的奶奶笑着把话接了过去，孩子出来旅游，用自己零花钱送给妈妈。妈妈属鸡的，今年又是鸡年，送剪纸既别致又图个吉利。

开张不久生意就上门，记者原本以为接下来的顾客肯定少不了。谁成想，从10：30到下午2：30，虽然程慧敏见到有兴趣的客户，都会主动招呼要不要剪小像，但最终掏钱的顾客一个都没有。

等了半天，生意没来，记者身上倒是冷了很多。加厚的雪地靴也未能抵抗寒风，记者的脚趾冷得有些发麻。

看到记者跺脚取暖，程慧敏从小木屋内，找出了一袋一次性的暖手宝递给记者，“拿着，暖暖手。街上不比空调房，待时间长了冷，你估计不习惯。”

虽说剪人像的过程很快，但也算得上是辛苦钱。风里来，雨里去，天气不算太糟糕，程慧敏基本每天都出摊。即便，这样的工作环境已经两年多了，程慧敏仍未适应。

这都大半天了，怎么还没顾客？“着急也没用，等着吧。开门做生意就这样，生意差的时候，半天也没人；生意好的时候，一个人忙不过来。”相比记者的急躁，程慧敏淡定很多。显然，这不是她第一次碰到此番状况。

顾客少将直接影响到程慧敏的收入。程慧敏的工资主要靠底薪加提成，每月工资基本保持在4000-6000区间。正说着话，天空飘起了小雨。瞅着撑伞路过的游客，程慧敏叹了口气，晚上天气不转好的话，生意估计有点悬。

心中有个老板梦

繁华的城市，流水的打工者。程慧敏是万千打工者中的一员。两年前，19岁的程慧敏告别父母，背上行囊，跟着同乡人从安徽来到杭州。如今，同乡人转赴它地，徒留程慧敏一人在杭州。

每天早10到晚10点的工作时间，让程慧敏很少有机会去逛一逛杭州。除了河坊街四周稍微熟悉一点，这个城市，对小姑娘来说仍旧是陌生的存在。

很多打工者踏入社会之初，很少有明确的职业规划。大部分人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忙活着。

程慧敏年纪不大，也尝试过不少职业。在从事剪纸之前，程慧敏曾学过美容，尝试当过导游，均以退出离场。

“我嘴巴比较笨，感觉不太适合干那些。剪纸是手艺活，我这也算是学有一技之长，心里比较踏实。”与之前的从业经历相比，程慧敏更爱现在工作。

会一直留在杭州么？“不会，我打算以后回安徽。杭州和我们那边感觉还是不一样的。”在河坊街，程慧敏看到了家乡老街的影子，也让这个出门在外的小姑娘多了几分亲切感。但最终，她还是会选择回家这条路。

从打工者变身为老板是很多打工人的梦想。他们是城市的过客，想要成为城市的主人。程慧敏也不例外。

程慧敏的老板叫郑仙云。跟着郑仙云学剪纸出师的已有五六人。看着师哥师姐们在乌镇、西塘等景区自立门户，程慧敏有些羡慕。

“我也想凭剪纸手艺开一个铺子，自己当个小老板，想来也不会太差。”谈及未来的计划，程慧敏脸上带着憧憬与羞涩。

程慧敏今年21岁，正是青春年少的花样年龄。比起很多还在读书的同龄人，对未来的规划很清楚，先攒钱，然后学好手艺去开店。

马上就春节了，过几天，程慧敏准备带着一年辛苦钱回家。来年，又将会是全新的一年等着她。

记者手记：苦练基本功，念好“变”字诀

谈及具体何时回家开店，程慧敏心中尚未有明确时间。原因何在？

“还是会碰到不太能把握的面孔。目前，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先把基本功学扎实了。”程慧敏不好意思地说，铺子里的剪纸新样品基本上都是老板郑仙云创作的。她还停留在模仿阶段，希望以后也能创作出独属于自己的新品。

与程慧敏这位剪纸新人相比，有40多年剪纸经历的郑仙云是一名资深剪纸艺人。他的剪纸作品曾获得全国剪纸邀请赛金奖。

十几年前，为了恢复杭州历史街区旧景，上城区对河坊街进行了整修。整修后，河坊街增添了传统手工艺，于是邀请了剪纸艺人郑仙云加入。

记者同郑仙云聊天才得知，快剪人像其实是最近两年新添加的项目。

“前几年生意不太好，于是想着做些改变。”郑仙云介绍说，剪人像让店铺生意整体销量增加了上来。如今，在河坊街处，现场剪人像与传统剪纸作品的收入不相上下。

然而，艺术高度不等同于市场需求。为了迎合市场需求，郑仙云的摊位始终在“变”字上下功夫，无论是人像剪纸还是传统剪纸每年都有新品推出。

人像剪纸从没有鼻子到嘴巴连接下巴，再到现在鼻子连下巴，一直在不断变化。而传统剪纸，同样不能一味守旧。临近年关，郑仙云店里销售最火爆的一款剪纸便是今年新品，红色门框里剪出一只公鸡，谐音开门大吉。

剪人像，学习一年多差不多可以出师；传统剪纸想要剪好，则需要一定的美术功底。为此，郑仙云曾先后多次到中央美院深造学习。

“艺术是学无止境、没有尽头的。练好基本功，不断创新思路，这里没有捷径可走。”郑仙云最后总结道，剪纸功夫到不到家，别人是看得出来的，手艺人最终还是要凭手艺吃饭。

来源于人民网—浙江频道